就像一只粘在油膏上的苍蝇,我的思想牢牢粘在了上面。
(资料图片)
那具有血有肉的苦痛之躯,连同它所承受的那毫无尊严的折磨,又躁动起来。
它想在冰冷的海水里蜿蜒爬行,它渴望着,它痛苦着,它佝偻起身躯,如婴孩般缩成一团。
那是我第一次溺死在爱河里,也是最糟糕的一次,我会一直背负着它,只不过是我悲惨生活的开幕序曲,一个冷冰冰的现实,但一切也就这样了。
船上没有湿咸的海风,没有海浪,没有木制甲板的嘎吱做响,只有完全而延绵的寂静。
这是真正的黑暗,不是死亡,亦非战争,真正的黑暗长着一张爱情的脸。
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?突然有了更深刻的认知?看看镜子里那张破碎的脸,那是你可悲而扭曲的空洞思想,你只是假装自己睡着了,你甚至连自己都要欺骗,然而没有你,这船依旧前行。
于是我们又回到这了,你这可怜兮兮的醉鬼船长,船又撞上暗礁了,对吧?难道你醉的都不知道怎么掌舵了?还是你又逼得大副跳了甲板?
哦,当然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深海不会接纳你空洞乏味的扭曲灵魂,它深怕你内心的空洞会将它吸干,海浪会把你送回到岸上,海嗣不欢迎你。
那什么也没有,只有温暖的,原始的混沌黑暗,意识在其中发酵,并不比一粒麦芽大多少,时间在温暖的漆黑漩涡里汹涌流逝,那是淹没了一切呻吟的终极宁静,不留下任何旧日依恋。
肠道深处发出一阵痛苦的轰隆声,乙醇正腐蚀着我泡在酒精里的肝脏。
我的肺知道气压在哪里震动,我的心脏知道它有多孤独,每个脊椎动物都是如此。
一阵呼出的鼻息拂过鼻尖,宛如一阵安静的叹息。
我睁开眼,透过潮湿的肿胀眼眶看向她绿色的瞳孔。
那是一个谜,一个充满自怜与悔恨的谜,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仅仅是看着那双眼睛,就让我准备溺死在她柔和而冰冷的目光之中。
空气突然变得平静,以一种奇妙而温柔的方式,变得愈加透明,也许是宿醉,也许是暂时的血清素飙升。
“早上好。”凯尔希说着将一只手搭上我的侧脸。“昨晚休息得还好吗?”
我的手掌渴望着这温软的触感,渴望再次握紧它,就如同之前无数次接触那般亲密无间。
那是一种亲切的渴望,对温柔悲剧的渴望。
“抱歉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。”我疲惫地说,“我情绪失控了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她将手指伸入我乱糟糟的头发里,轻轻捋过,“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压抑自己。”
“我没有压抑自己。。。。。。”我苍白地狡辩道,“我只是有点累了,就像我说的。。。。情绪失控。”
她凑到我耳边低语,“你很悲伤,博士,这不是正常的悲伤,正常的悲伤不会如此令人不忍直视。”
不忍直视?我连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都记不得了,再说了,谁会在乎一张兜帽下长着什么脸。
“我应付得来”
“不,你应付不来。”她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所以你才会在前线那么一心求死。”
“只有维持住士气,战线才能得以维持。”我解释道。“巴别塔需要我。”
不过是一种体面的寻死罢了,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阴暗地补充道,我知道的,你这个可悲的生物,你不在乎什么荣誉,更不在乎什么牺牲,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,一个就如死亡般冰冷而残酷的闭幕典礼,好给自己可悲的灵魂画上一个句号。
“我相信你读过将军雷加的故事,博士,你应该记得故事的最后写着什么。”
“雷加战斗得英勇,雷加战斗得高贵,雷加战斗得荣誉,雷加死得不明不白。”我平淡地回答道。“可我不是雷加,那也只是个毫无根据的童话故事,仅此而已。”
“对啊,只是一个故事,可你却是越来越像雷加了。”
“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。”我半防卫性地反驳说。
从床头柜边沿那摸到香烟,坐起身,熟练地拨开我的烟盒。
就在那,盒子里面装了一支小小的军队,人称第一吸烟排,二十名小小的士兵正向我立正敬礼,随时准备为我赴汤蹈火,我选中了其中最出色的战士,它满胸膛的尼古丁随时准备为我燃烧殆尽。
我还在等什么呢?
随着浓郁温暖的尼古丁烟雾吸入肺叶,一股温柔的触感立刻盘绕着漫入大脑。
“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。”她坐起身,从我手指间接过烟盒,抽出一根为自己点上,“嗜烟如命。”
我淡然地笑笑,“你不也一样抽烟吗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还不是在研究所那会被你这个老烟枪带坏的。”她随口反驳道。
哦,是啊,那段悲剧前的蹩脚铺垫,那段傻乎乎的荷尔蒙蜜月期。
我耸耸肩,“瞧瞧咱俩,当年乌萨斯研究所里的那对小情侣,一个当了所长,一个被开除后去军校深造当上了将军。”我吸了口烟,将烟雾缓缓吐出,“上了前线我才知道,军校压根没教会我任何实用的东西,比如怎么在风中点烟,怎么用湿木头生火,怎么用老鼠炖汤,或是别用军刀刺敌人肋骨,刀会卡在里面,呵。。。。。”我冷笑一声,“抱歉,我跑题了,两个被乌萨斯除名的亡魂最后又在巴别塔不期而遇,也就上帝能想出这么俗套的烂剧本了。”
上帝是个不存在的虚妄概念,扎根于愚者的疯言呓语,我脑子里的声音立马反驳道。
她移开视线,“至少你逃过了那次清洗,不是吗?”
“所以我一直认为你很自私,凯尔希,你预料到了那次清洗必然会发生。”
“是啊,我自私地认为那么做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,谁知道你扭头就去参了军,还在前线一路晋升当上了少将。”
“说来也挺可笑,你能想象吗?凯尔希,我平叛了乌萨斯境内的异党,扛住了哥伦比亚的铁骑,挺过了堑壕里的疟疾和炮火,可沙皇他一个印章下来,我就得在疗养院里等死,呵。。。。”我深深地吸了口烟,“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真以为那只是沙皇本人的意思?”
“不是吧。。。。。”我侧过头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,“两次都是你的手笔?”
“乌萨斯帝国内部的矛盾就足以令它倾颓。”
“你怕我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?”
“我怕你的存在会加速这个过程。”
“你知道我是坐不住的,况且巴别塔需要我。”
凯尔希叹了口气,“答应我,博士,别急着回前线,行吗。。。你的病情在恶化,如果继续过度使用源石技艺你脑子里的源石迟早会触及神经中枢,议会和陛下会给前线安排新的指挥。”
她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但很僵硬,似乎很想把某种温暖的东西隐藏在冰冷的语调下。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震住w和她的佣兵团,凯尔希,前线需要我。”
不,你只是渴望结束这一切,不是吗?脑子里的那只爬虫低语道,你巴不得从你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里多榨出几枚勋章来。哦,我知道的,我全都知道的。你这疯子从未惧怕过死亡,你害怕像雷加一样死得不明不白,我知道的,你这个滴酒不沾的酒鬼,我全都知道。
“不论我说什么,你都打算回去,是吗?”她问。
沉默是我最后的答复。
或许雷加说的对。
能从战场上回来的只有躯壳。
“好吧。。。”她长长地叹息一声。
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我左侧的肩膀。
她扣动扳机。
淡蓝色的药剂被迅速注射进我的体内。
“抑制剂?”我问。
“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剂量,你会昏迷几周,甚至几月。”
“哦。”
我说,视线逐渐涣散,意识也随之模糊。
“为什么?”我口齿不清地问道。
“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上前线的。”
她的这句话尝起来有种草莓和铁锈的味道。
接着,是一片彻底的黑暗。
哦,又是那座港湾,又是那艘轮船。
【the end?】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
给我三连给我三连给我三连
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
(扭曲的翻滚)(阴暗的爬行)